拉卡拉自曝“跳碼”家丑

拉卡拉卷入跳碼風波，資本市場“用腳投票”。4月19日，拉卡拉股價直線跳水，盤中跌幅一度接近17%，日內收跌13%，總市值較前一交易日縮水20億元。

就在前一日，拉卡拉公告自曝公司收單業務跳碼——在收單業務中存在部分標準類商戶交易使用優惠類商戶交易費率上送清算網絡，公司已按照相關協議將涉及資金退還至待處理賬戶。而這也是業內首家公開承認跳碼的支付機構。有分析人士指出，拉卡拉的公告消息，再次對行業合規性提出了警示。

心知肚明的頑疾

頭部收單第三方支付機構拉卡拉，在年報披露前夕曝出違規事項。4月19日，北京商報記者注意到，A股上市支付公司拉卡拉于4月18日晚間發布關于重大事項的提示性公告，引發一片嘩然。公告指出，在收單業務中存在部分標準類商戶交易使用優惠類商戶交易費率上送清算網絡，公司已按照相關協議將涉及資金退還至待處理賬戶。

“部分標準類商戶交易使用優惠類商戶交易費率上送清算網絡”這一表述，直接將拉卡拉推上了跳碼的風口浪尖。所謂跳碼，指的是用戶在真實場景下刷卡消費后，賬單顯示消費場景在另一處，是否跳碼可以根據POS機消費單據上商戶識別碼（即“MCC碼”）、銀行卡消費賬單等進行查看。產生跳碼這一情況的背后，是自2016年“96費改”后持續完善調整的銀行卡刷卡手續費定價機制。當前，標準類商戶、優惠類商戶以及減免公益類商戶對應的刷卡手續費率分別為0.6%、0.38%以及0。

在相關的銀行卡交易中，并不僅僅只是持卡人與商戶之間的交易，后臺還涉及到發卡銀行和收單機構。其中，收單機構需要向銀行卡清算機構支付對應費率的網絡服務費，部分收單機構為了擴大自身經營效益，由此產生了隱蔽的跳碼交易。即按照標準類商戶向商家、消費者收取費用后，按照優惠類商戶以及減免公益類商戶向清算機構進行報送，減少本該由收單機構承擔的成本。

談及拉卡拉曝出的這一跳碼問題，在收單行業從業多年的代理商余強（化名）并不意外。余強向北京商報記者指出：“跳碼在支付收單領域是典型的‘頑疾’之一，對支付機構而言并不算稀奇，甚至可以說是‘心知肚明’。只是看支付機構如何把控這一類交易的比例，盡量將風險保持在可控范圍內。”

此外，余強指出，不同于代理商主導的個人消費者辦理POS機、“押金”、“激活費”收取費用等違規行為，跳碼這一問題是純粹支付機構的“知法犯法”。“代理商的工作是發展商戶、做業務，產生交易流水，并沒有制造跳碼交易的權限，也不可能有。只有支付公司能通過技術實現。”余強解釋道。而余強的這一說法，北京商報記者也從部分支付機構從業者處得到了證實，支付行業從業人員劉天（化名）直言：“代理商做不到這一步。”

2022年凈利潤暴跌

在當前公告中，拉卡拉并未對所涉及的違規事項進行詳細說明，僅在公告中強調，本次重大事項以及后續影響尚存在不確定性，敬請廣大投資者注意投資風險、謹慎決策。4月19日，針對“跳碼”這一情況產生的具體時間以及所涉及的資金規模，北京商報記者也向拉卡拉進行了進一步的采訪，但截至發稿未收到對方回復。

在博通咨詢首席分析師王蓬博看來，拉卡拉公告中提到的“公司已按照相關協議將涉及資金退還至待處理賬戶”這句話，本身就代表了更多含義。“相關協議”指的是什么協議？與誰簽署的“相關協議”？“待處理賬戶”是指相關受損失的發卡行和清算機構賬戶？這些信息都需要拉卡拉進一步明示。

盡管違規細節有待進一步披露，但資本市場已經先行做出了反應。4月19日，拉卡拉開盤即暴跌，盤中跌幅一度超過16%，隨后有所收窄。截至4月19日收盤，拉卡拉股價報17.65元，收跌13.18%，總市值141.2億元。與前一交易日收盤價相比，拉卡拉在4月19日縮水超過20億元。

除了披露違規事項引發的股價異動外，拉卡拉2022年的業績情況也面臨考驗。根據拉卡拉此前披露的業績預報，2022年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預計在3億-4億元間，與上年同期相比下降72.29%-63.05%；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后的凈利潤在2.24億-3.24億元，同比下滑75.51%-64.58%。

對于業績下滑的原因，拉卡拉也提到，2022年線下商戶普遍面臨供貨不暢、銷售下滑、營業時間不確定等多重壓力，經營受到顯著影響，甚至難以持續；公司分支機構及合作渠道的商戶拓展工作因為疫情防控措施受到較大的限制。

截至4月19日，拉卡拉尚未披露完整財報數據。劉天認為，拉卡拉在年報披露前發布重大事項通報，一方面是受到上市公司信披要求限制，重大事項必須告知投資人；另一方面也是提前“通氣”，削減財報發布后相關違規事項對公司股價等所產生的負面影響。

按照A股市場信息披露要求，上市公司應在每年4月30日前完成上一年度的業績發布。拉卡拉是否會在年報中對跳碼違規事項進行詳細披露，仍然是市場關注的焦點之一。

2022年下半年以來，拉卡拉由于罰單、股東減持以及業績下滑等事項飽受質疑。王蓬博坦言，拉卡拉未來發展充滿不確定性，特別是受到跳碼風波影響以后，將面臨怎樣的處罰、能否保證持續穩定的利潤增長都仍是未知數。

零壹智庫特約研究員于百程則表示，《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管理辦法》規定，發生可能對上市公司證券交易價格產生較大影響的重大事件，投資者尚未得知時，上市公司應當立即披露，說明事件的起因、目前的狀態和可能產生的影響。不過，此次公告內容比較簡單，并未涉及跳碼產生的具體原因和影響金額。

“顯而易見的是，跳碼違反了行業規則，也侵害了發卡銀行和清算機構的合法利益。拉卡拉此次發布重大事項公告承認跳碼，根據其所涉及的具體事件規模，若產生較嚴重的處罰和高比例的退還金額，可能會對上市公司產生重大影響，對其公司后續業務開展也將產生不利影響。”于百程補充道。

行業面臨整頓風暴？

值得一提的是，在過往展業過程中，收單支付交易引發的跳碼問題雖然時有出現，甚至引得用戶、支付機構與發卡銀行等對簿公堂，也曾有支付機構因跳碼被銀行索賠近千萬元。但不曾有過支付機構公開承認自家業務跳碼。“A股支付第一股”名頭下的拉卡拉，也在直面跳碼問題上成為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而事實上，自2022年下半年以來，市場上關于清算機構追償支付機構跳碼損失的傳聞不斷，但未有支付機構對此作出正面回應。

王蓬博表示，拉卡拉這一紙公告將對支付行業產生比較大的震動，此前雖然也曾聽到過追償跳碼損失的行業傳聞，但公開以后事件本身的性質就發生了變化，從來沒有一家支付機構選擇主動公示這類行為。無論傳聞是否屬實，拉卡拉公告已經表明，行業整頓或許早已開始。拉卡拉之后，可能將會有更多類似的行業信息于近期披露。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拉卡拉發布公告后，另一家上市公司翠微股份于4月19日發布公告，指出控股子公司海科融通在收單業務中存在部分標準類商戶交易使用優惠類商戶交易費率上送清算網絡的情形，海科融通需按照相關協議分批次將涉及資金退還至待處理賬戶。

針對公司如何打消這一事件帶來的負面影響、在提振業績和股價方面有哪些安排以及在合規建設方面的后續規劃，北京商報記者也向拉卡拉進行采訪，但截至發稿同樣未收到對方回復。

于百程表示，拉卡拉的公告消息，再次對行業合規性提出了警示。目前，支付行業受監管趨嚴和業務變化等因素的影響，業內競爭愈加激烈，業務轉型較慢的部分中小支付機構受到的負面影響較大。經營壓力加上合規問題，仍然是不少支付機構面臨的主要困境。

“隨著近幾年支付業的監管和市場變化，支付行業的業務重點不僅是拼規模和手續費。支付業務的未來，一方面是與場景不斷結合，擴大客戶量，與生態形成協同；另一方面是從支付拓展到細分服務，比如商戶數字化綜合服務等。”于百程稱。

王蓬博強調，在行業整體經營成本上升的前提下，銀行卡收單機構要找到另外一條穩定的盈利方式。支付機構必須意識到，如果場景滲透和邊際效應不再發揮作用，介入交易和增加服務深度、幫助更多中小微企業進行數字化轉型已經成為支付機構必修的功課。（北京商報記者 廖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