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債15億的戴威，在美國創業要演“真還傳”

　　About Time Coffee成立一年，完成一輪戰略融資，跟加速狂奔的ofo相比，十分克制。

　　文｜《中國企業家》記者 鄧雙琳

　　戴威顯然不想被人記起來。

　　他最后一次在公眾視野中露面，是2018年12月。彼時，ofo大廈傾覆在即，戴威站出來，堅稱，“ofo被收購、合并都有可能，但不可能破產。”

　　不過，ofo的資金還是很快枯竭，數以千萬用戶的押金被凍結在賬戶里，大量黃色單車如垃圾一般堆積在街頭。面對鋪天蓋地的追討聲，無力解決的戴威選擇了沉默，此后幾年一直悄然隱匿。

　　但戴威又不甘于徹底被遺忘。從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畢業后，趕上互聯網與雙創的時代紅利，創立ofo僅三年估值就高達近百億，這位90后明星創業者曾經風光無限。一夜跌落神壇的落差，誰都難以接受。

　　不甘心的戴威，又悄悄折騰了起來。只不過，這一次他把地點選在了美國。

　　去年2月，一家掛著紅色霓虹燈招牌的小型咖啡店在紐約格拉梅西公園開業，這是紐約最悠閑的社區之一。很快，這家名為About Time Coffee的咖啡店又在曼哈頓市中心的繁華地段開了四家連鎖店。

　　近日，About Time Coffee背后創始人戴威才浮出水面——15億的押金還沒退完，這位創業者又跑去美國賣咖啡了。

　　不過，戴威并非About Time Coffee的CEO，其CEO是一位華人面孔、名為Marian Chen的女士。她向媒體透露，戴威雖然沒有參與日常運營，但其實是About Time Coffee背后的“攢局者”，幫忙組建了團隊并安排了與投資人的會面，“他是把我們粘在一起的人”。

　　戴威的確幫忙引入了不少中國大型風投，包括IDG資本、真格基金、唯獵資本。真格和唯獵與戴威本人關系匪淺，都是ofo的老股東，戴威本人還是唯獵資本其中一只基金的LP（有限合伙人）。

　　業內人士向《中國企業家》分析，戴威的新創業項目很可能留了股權給老股東作補償，“就像羅永浩的細紅線一樣，比起項目，風投更看重的也是戴威本人”。《中國企業家》向真格基金求證，暫未得到回復。而對于為何選擇投資戴威，IDG對此事也表示不予置評。

　　戴威當然不會只是想做一家普通的社區咖啡館。剖開About Time Coffee的內核，實則是一家科技驅動商業的創業公司——從模式上來看，用戶可在APP提前對喜歡的品類進行下單，到店后可自取，也可堂食，就像瑞幸一樣。

　　不過，對于這次創業，戴威異常低調。他的朋友圈，近三個月并沒有發布任何與About Time Coffee甚至咖啡相關的內容，倒是轉發了兩條與ChatGPT有關的訊息。

　　把“瑞幸模式”復制到美國

　　賣咖啡，也許戴威并不擅長，但玩流量入口，是他最熟悉的領域。

　　About Time Coffee雖然誕生在美國，但其定價策略、目標消費人群、營銷策略等都令國人十分眼熟——

　　About Time Coffee的價格主打高性價比，單價在3~7美元之間，比星巴克低；在產品上，主打珍珠咖啡、芋頭咖啡等創新產品，口味介于咖啡與奶茶之間；外帶包裝則使用了獨特的密封易拉罐。可見，其主要目標人群是年輕消費者。

　　美國遍地都是咖啡館，但連鎖運營的咖啡品牌并不多，擁有自己的APP和線上點單系統的品牌更是少之又少。

　　在美國，做線上并不是一件討巧的事，不少美國人至今仍然更喜歡用現金和信用卡支付。所以About Time Coffee靠真金白銀的補貼去拉動APP下載量，向大眾發短信促銷，并在門口的廣告牌上寫明：“注冊APP在線下單，前五杯我們請。”

　　《中國企業家》在Instagram搜索發現，About Time Coffee的賬號已有1.4萬粉絲，一些美國年輕人正在自己的社交賬號上曬About Time Coffee的咖啡。

　　同樣是以線上技術驅動商業、以補貼換用戶、推出更適合年輕人口味的創新咖啡來撬動新消費群體，用一句當下流行的話來形容，About Time Coffee看起來似乎是“更適合美國人體質”的瑞幸。

　　Marian Chen也向媒體側面印證了這一點：“我們有一個來自中國的成熟模式，我們賣的咖啡味道比星巴克好，但比星巴克便宜。”

　　但About Time Coffee能否復制瑞幸在中國的成功，依然要打上一個問號，而它最大的挑戰是如何改變美國人的習慣。

　　在美國，移動支付目前只占連鎖店總銷售額的15%，讓美國人的支付習慣變成APP下單是一件很難的事情。這讓一家希望以線上技術驅動商業的咖啡館，很容易淪為普通的傳統咖啡館。

　　此外，如果想要做大規模，勢必要考慮美國的人口分布和市場集中度；如果規模做不大，那就難以向資本市場講好故事。此外，ofo的歷史遺留問題，或許也會影響到About Time Coffee未來的融資和用戶信任度。

　　擅長以補貼換流量、以故事換想象空間的戴威，卻未必能懂盈利。

　　能否東山再起

　　戴威再次創業的消息傳到國內后，排隊等著退押金的用戶的憤怒情緒再次被點燃。在ofo的官方微博下，不少用戶質疑：“我的押金還沒退，你們老板就拿著錢去請美國人喝咖啡了？”

　　據《中國企業家》了解，目前仍有超過1600萬人在排隊等ofo退押金，押金分為兩檔：99元和199元。即便按照每人99元計算，待退的押金也高達15億元。

　　五年前，ofo總部大樓下堵滿了前來維權的用戶，但這一舉動并沒有實質性作用，因為ofo早已沒有資產可供執行。如今，戴威的新創業項目浮出水面后，用戶又將炮火齊齊對準他——作為一名“老賴”，戴威為什么還能出國創業？

　　企查查風險信息顯示，從2018年8月開始，戴威陸陸續續收到40條限制消費令，涉案金額高達6035萬元。根據近期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發布的限制消費令，限制戴威在乘坐交通工具時，選擇飛機、列車軟臥、輪船二等以上艙位。

　　《中國企業家》了解到，限制高消費和列為失信被執行人是兩個概念，目前戴威僅因ofo公司的大量執行案件被“限高”，尚未列入失信被執行人。他可以通過輪船三等艙，或者其他人的私人飛機去美國。

　　戴威在公眾視野里沉默的這幾年其實并沒有閑著。媒體援引知情人士稱，戴威一直在中國和美國之間穿梭工作，先是在西雅圖開了一家充電寶租賃創業公司，但效果不太好。而后又在紐約參與創辦了這家About Time Coffee咖啡連鎖店。

　　企查查數據顯示，目前戴威名下12家企業中，7家為存續狀態，其中有5家為ofo關聯公司。而戴威只擔任了2家企業的法定代表人，在4家企業任董事長、執行董事、經理等。

　　除了持有北京拜克洛克科技有限公司、北京拜克洛克技術服務有限公司的股份外，戴威還在寧波唯獵投資管理合伙企業（有限合伙）、北京漫游星際科技有限公司中，分別持股2.12%、4.3%。

　　值得一提的是，唯獵資本的肖常興是戴威的北大師兄，也是ofo的天使輪投資人。據《科創板日報》報道，一位真格基金內部人士表示，About Time Coffee是“老板直接投的”。

　　也許戴威仍然想靠資本游戲東山再起。但如今32歲的戴威，比23歲創辦ofo的他更為謹慎了。

　　過去的戴威十分享受加速的感覺。“在一家公司的早期階段，擴張比防御更重要。”他在2016年接受采訪時稱，“你花錢越快，效率越高，你籌集的錢越多，你就越強大，然后你就控制了市場。”

　　About Time Coffee成立一年，開出5家門店，完成一輪戰略融資，這跟加速狂奔的ofo相比已十分克制。據了解，About Time Coffee目前還沒有開設更多門店或籌集資金的計劃，它的重點是嘗試新飲料并實現盈利。

　　也許在這沉默的五年間，戴威也在學著如何淘洗掉時代帶來的功利主義和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