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5日下午,習近平總書記參加十三屆全國人大四次會議內蒙古代表團審議,提到了“三千孤兒入內蒙”的歷史佳話。自然災害困難時期,內蒙古的牧民群眾奉獻愛與擔當,撫養“國家的孩子”,生動詮釋了中華民族大家庭中各族同胞手足相親、守望相助。
草原額吉張開了懷抱
蒙古族沒有立碑的習慣,但是在鑲黃旗草原上,有一座由6個漢族孩子為蒙古族父母親立的墓碑。墓碑上面鐫刻著:慈父道爾吉,慈母張鳳仙。
這6個孩子都出生在南方,沒有血緣關系,卻骨肉相連。
1959年到1961年,上海、江蘇、安徽等地災荒頻繁,育嬰堂的米糧眼看就要見底,政府收養的幾千個孩子怎么辦?國家決定把他們送到食物相對充足的內蒙古。
消息像風一樣迅速傳遍草原。年邁的額吉(蒙古語意為母親)、中年婦女、新婚夫婦,有的騎著馬,有的趕著勒勒車,有的步行幾百里,爭先恐后收養這些孤兒。
剛進草原時,孩子們衣服上都別著一塊小布條,上面的數字編號是他們的代號。走進蒙古包,草原額吉給他們取了好聽的名字——國秀梅、黨育寶、格日勒、娜仁花……
1961年,在哈音哈爾瓦公社衛生院當護理員的張鳳仙和在畜牧場工作的丈夫道爾吉,收養了6個漢族孤兒。有一年春節前夕,政府特批給三千孤兒每人5斤大米,領米地點離張鳳仙家有百余里。為了讓6個孩子吃上米飯,張鳳仙趕著牛車出發了。
紛飛的大雪中,張鳳仙看不清眼前的路,夜幕下只有牛車發出孤獨的吱呀聲。她走累了就靠著牛睡一會兒,睡醒了接著走,三天三夜后才回到家。看著6個孩子大口扒拉著米飯,張鳳仙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縫。
草原額吉接受國家的囑托,用真情付出詮釋大愛無疆,她們不僅把孩子們健康撫養長大,還要他們有出息。有的額吉辭掉工作,專心照看這些孤兒;有的額吉培養出多名大學生;還有的額吉將親生孩子留在牧區放牧,而送這些孤兒去參軍上學。在草原額吉心里,他們是自己的孩子,更是“國家的孩子”。
漢族孩子融入草原的家
三千孤兒來到草原時,草原同樣經濟困難,但蒙古族群眾主動擔起這份國家責任。
“不管蒙古族還是漢族,都是額吉的孩子。”家住達茂旗的“國家的孩子”蘇布達說。生活在南方的孩子吃不慣草原上的果條,額吉就把家中的面換成米,做米飯給孩子們吃;孩子們喜歡吃餃子,額吉學習怎么包餃子;額吉一句句教他們說漢語和蒙古語……孩子們逐漸融入草原上的家。
那時,19歲的都貴瑪在四子王旗保健站,負責28個孩子的生活。做飯、洗衣、煮牛奶……每天忙得四腳朝天。她回憶說:“一下來了那么多孩子,像小羊羔一樣特別吵,白天要照顧他們吃喝,晚上還要值班,根本沒法睡覺。”但是看到孩子們一張張小臉逐漸紅潤、有了笑容,都貴瑪覺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都貴瑪:草原最美的額吉(2019年10月13日攝)。新華社記者彭源 攝
這28個孩子,每養壯或養大一個,就被領養家庭接走一個,都貴瑪經歷了28次痛苦的離別。但她說,撫育“國家的孩子”是我的榮光。現在,都貴瑪成了最富有的人——孩子們成家立業,她生活在一個上百人、多民族的大家庭。
“國家的孩子”也已經深深融入草原,他們深愛著母親和這片土地。“額吉給我取名‘溫都蘇’,是‘根’的意思,我的根就在這片草原,這里永遠是我的家。”咿呀學語時就來到內蒙古的溫都蘇,在蘇尼特右旗當過鄉村教師、蘇木干部,工作幾度變遷,卻從沒想過離開草原。
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互伸援手,不計血緣,終成至親。
民族團結譜新章
“親愛的額吉,我要插上翅膀飛到你身旁……”初春的達茂草原積雪未融,陣陣歌聲從達茂旗百靈廟鎮水塔街社區的活動室里飄出。
蘇布達正帶領當地蒙古族老年文藝隊的成員們排練。這位說著流利蒙古語、雙手因常年牧業勞動而布滿老繭的牧民阿媽,其實是一位出生在南方的漢族姑娘。
蘇布達8個月大時來到草原,在達茂旗生活了半個多世紀,早已和這里相融在一起。幾年前,蘇布達的兒子博士畢業后,也回到達茂旗從事現代畜牧生產。“這片草原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們要常懷感恩的心。”
草原在哪里延伸,歌聲就在哪里回蕩。半個世紀前,草原額吉用歌聲安撫來自南方的孤兒;當年的小娃娃們現在已兒孫滿堂,他們為古老的歌曲譜寫出新的樂章,在各自的崗位上建功立業,“國家的孩子”用汗水和心血回報養育他們的土地和人民。
剛過完春節,家住蘇尼特左旗的滿都日娃就開始為“國家孩子”愛心協會的工作忙碌起來。在安徽出生的滿都日娃,不到6個月大就被送到錫林郭勒草原。滿都日娃說:“額吉的愛像草原一樣寬廣,我們要將這份愛散播出去。”
蘇尼特左旗“國家孩子”愛心協會有90多名成員,從2010年開始資助貧困學生和社會弱勢群體,今年他們計劃再資助20名家庭困難學生。
蘇布達說:“總書記強調要倍加珍惜、繼續堅持民族團結光榮傳統,我們在草原得到超越地域和民族的大愛,如今要把這份愛傳遞下去,做民族團結的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