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秉君：企業家創新思維“四則運算”法

劉秉君中國企業改革與發展研究會理事、高級研究員

　　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高度重視企業創新，多次強調企業家對創新發展的重要性。2020年7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企業家座談會上再次指出：“企業家要做創新發展的探索者、組織者、引領者，勇于推動生產組織創新、技術創新、市場創新，重視技術研發和人力資本投入，有效調動員工創造力，努力把企業打造成為強大的創新主體，在困境中實現鳳凰涅槃、浴火重生”。這段講話對企業家運用創新思維、創新手段打造企業創新主體，推動企業創新發展，產生了重要的引領和鼓舞作用，對專家、學者探尋企業家創新思維方法提供了重要啟示。

　　當今，受疫情和國際環境影響，中國經濟面臨著巨大下行壓力，企業發展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企業家如何才能讓企業攻堅克難，創新發展，就必須不斷提升自己的創新思維能力，謀劃企業創新發展思路，方可帶領企業創造新的輝煌。

　　縱觀中國優秀企業家宋志平、任正非、張瑞敏、馬化騰、董明珠、李志銘等，之所以能帶領企業在逆境中找到希望，在困境中殺出重圍，取得創新發展新成果，皆是善于將看似平常的加、減、乘、除和四則運算概念，大道至簡的運用到企業的創新思維和實踐之中，形成了一種對有利因素做加法，對不利因素做減法，對機會資源做乘法，對威脅因素做除法，對系統性、復雜性問題做“四則混合運算”的思維方法，進而創造出中國企業家群體特有的企業家創新思維“四則運算”法。

　　企業家創新思維“四則運算”法是筆者多年來研究創新思維的新成果，這種方法對探尋企業家創新思維規律和方法，提升企業家創新思維能力，指導企業家創新性解決企業經營管理問題，促進企業做強做優做大具有重要的啟發作用，是一種非常適合中國企業家、企業管理者使用的簡便、實用、有效的創新思維工具和方法。主要有加法、減法、乘法、除法及四則混合運算五種思維方法。

　　01.加法思維：不斷增加有利因素，推動漸進創新

　　加法思維，是指企業家在對企業創新問題進行思維時，將企業內、外對自己產品與技術、經營與管理有利要素有機相加，進而推動企業產品和經營漸進創新，助力企業做快做大的思維方法。它既可以是數量的增加，也可以是范圍的擴大，甚至是不同事物的組合，從而產生創新的效果。

　　加法思維可以推動企業產品創新。2020年新冠疫情突如襲來，格力電器董事長董明珠帶領格力人用“加法思維”，在原有空氣凈化器基礎上增加高壓電離技術進行產品創新，只用55天就開發出可殺滅空氣中99%以上新冠病毒的“獵手”系列空氣凈化器，開辟了疫情下的新市場。董明珠說，格力產品多元化，是從一條跑道到多條跑道，做的是加法。這體現了董明珠運用加法思維推動企業產品漸進創新的特征。

　　加法思維可以助力企業快速做大。中國建材在從新型建材行業轉身實施“大水泥”戰略，做大做強企業過程中，時任董事長宋志平運用加法思維，提出“央企的實力+市場的活力=企業的競爭力”的混改公式，以“聯合重組”做加法的創新合作思路，從2006年起，在原有3家水泥企業的基礎上，通過做加法，大規模的戰略性聯合重組，僅用六七年時間就“加出”了中國聯合水泥、南方水泥、北方水泥、西南水泥四大水泥公司，“加出”了近千家水泥企業，中國建材也一躍成為全球水泥領域的領跑者，連續10余年進入世界500強。

宋志平加法思維加出全球建材行業領跑者，世界500強

　　善用加法思維，可以助力企業漸進創新。老產品與新技術相加，可以成為市場領先的新產品；老產品與新款式相加，還可以創造出市場歡迎的新產品。老企業與新模式相加，還可以創造新的經營突破；新企業與老模式相加，還可以讓企業穩中求進。

　　當然，做加法不當，也會使企業陷入困境。企業家在運用加法思維進行經營創新時，要注意把握好以下三條原則：一是要明確目的；二是要把控時機；三是要慎重行事。

　　02.減法思維：不斷克服不利因素，推動歸核做精

　　減法思維，是指企業家在對企業創新發展問題進行思維時，從減少、克服對企業產品與技術、經營與管理等企業發展不利因素來進行思維的方法，進而達到促進企業創新發展的目的。

　　減法思維可以讓企業做出理性的戰略取舍。在經營中，將那些曾給企業帶來豐厚效益的產品減掉，做戰略性減法也是創新。華為從2018年起，面對美國制裁，任正非理性、果斷的做出戰略性的減法決策，賣掉榮耀手機。此舉不僅保全了榮耀手機產品和團隊，更保全了與之相關的上下游供應鏈合作商，華為也因此獲得了上千億的真金白銀，儲備了過冬的糧草和再打硬仗的彈藥。

任正非用減法思維舍掉榮耀手機板塊，籌備糧草御寒冬

　　減法思維也可以促進提質增效。企業發展中，機構、層級、人員會不斷地增加，增加容易，減少難。中國建材集團原董事長宋志平在任時，為了實現降本、提質、增效的目的，創新性的提出并推行了“組織精健化、管理精細化、經營精益化”的“三精管理”，尤其是“組織精健化”，運用“減法思維”提出“減機構、減層級、減冗員”的“三減”思路，有效推動了企業的瘦身健體。尤其是在經過了快速發展和2016年的中國建材集團與中國材料集團重組的大變革中，機構、層級、人員不僅沒有增加，而且集團總部還實現了機構、人員的雙精簡。

　　減法思維要義是減掉不利因素，聚焦核心優勢，成就核心競爭力。企業家既可在產品定位上做減法，開辟出藍海；可以在管理上做減法，精兵簡政，提高工作效率；還可以在戰略上做減法，從多元化回歸專業化，把企業做實做精。

　　但減法不當，也會使企業創新意愿走向反面。企業家在用減法思維進行創新時，要把握好以下三個原則：一是以戰略的眼光從減法中尋求突破；二是對經營做減法時要重點減掉影響可持續發展的劣勢，保留可持續性發展的競爭力優勢；三是立足全局做減法，既要做局部減法，還要做整體減法，兼顧整體與局部的關系。

　　03.乘法思維：不斷聚合機會資源，推動跨越創新

　　乘法思維是指企業家在對企業創新問題進行思維時，將企業自身問題要素放大到市場、行業、社會、國家、社會、人類的高度，進而通過前瞻性、戰略性的商業邏輯重構，運營模式再造，實現企業內在資源要素與外在勢能要素之間重新聚合，進而產生強大乘積效應的思維過程。

　　以“乘”聚勢產品創新。三只松鼠股份有限公司創始人章燎原，于2012年創辦中國第一家定位于純互聯網食品品牌的企業。他運用乘法思維進行三個產業的勢能聚合，成為當之無愧的“六產達人”，2019年全年銷售額突破100億元，成為零食行業首家邁過百億門檻的企業，成功登陸創業板上市，創下了堅果食品類企業跨越發展的奇跡。

三只松鼠乘法思維聚勢創新成“六產達人”，登錄創業板上市

　　以“乘”聚勢企業創新。阿里巴巴2009年首創的“雙11”購物節，極大的推動了中國電子商務的發展。2012年“雙11”購物狂歡節，由于沒有自建物流，一時造成倉庫“爆倉”，包裹延期最長達20多天，極大地影響了客戶體驗。如何解決好物流不暢的問題，按常規是自建物流，但阿里巴巴沒有局限在用加法思維做物流的層面，而是用乘法思維，站在解決提升中國物流效率，打通物流堵點的高度，成立菜鳥科技，構建“中國智能物流骨干網”，打造了一個集天網（打通阿里電商體系、物流公司、商家、消費者之間的數據分享平臺）、地網（國內、外各個中心區域布局的倉儲物流中心）、人網（快遞員、服務站、自提點）“三網合一”物流新平臺，撬動起與物流相關的各類社會、商業要素。2019年“雙11”天貓成交額為2684億元，菜鳥協同眾多快遞物流資源，用一周時間處理包裹達18.8億個，刷新世界物流業的紀錄，目前菜鳥已經具備了日處理10億個包裹的技術能力。

　　乘法思維可以推動企業跨越創新，但企業做乘法“聚勢”過度，也會使企業出現大的危機。企業家在運用乘法思維時，要堅持以下三個原則：一是要找到外在勢能，善于從更大的跨產業格局來尋找可與企業產生聯系的外在勢能；二是要把握內在勢能，注意找準具有企業獨特優勢資源的內在勢能；三是要把握時機，抓住將外在勢能與內在勢能結合的戰略機遇窗口期進行“乘法”運作。

　　04.除法思維：不斷破除“守成”意識，推動顛覆創新

　　除法思維是指企業家在不確定性的外部環境下，勇于破除成果、經驗、理論等“守成”的思維意識，敢于打破現有平衡，對企業產品和技術、經營與管理進行創造式破壞、顛覆式創新而進行思維的過程。是企業更高層次的創新，也是企業家更高層次的創新思維。在“除法思維”中，沒有破除“守成”思維意識，顛覆創新就無法實現。

　　除法思維可以助力企業家在產品上做出顛覆自己的壯舉。始創于1999年的即時通信軟件QQ，是騰訊公司創業初期的主營服務，到2010年QQ注冊用戶數已超過了1億，市場占有率高達79.1%。對此，馬化騰卻深感不安，他認為，隨著移動互聯的快速發展，基于PC端的QQ將面臨生死考驗。他下定決心要破除“守成”意識，開發一款能夠打敗QQ的社交產品。2010年10月微信正式上線，異常的活躍度嚴重的影響了QQ用戶的增長，公司內部有“互相殘殺”的抱怨。馬化騰卻說：“與其別人顛覆我們，不如我們自己顛覆自己。”正是這種顛覆自我和“破壞式創新”的壯舉，才有了微信用戶突破12億大關的奇跡。

馬化騰用除法思維開展顛覆創新，用微信大戰QQ

　　除法思維可以助力企業家在管理思想上顛覆創新。企業家既要在產品上破除“守成”意識，顛覆創新，更要在管理思想上進行顛覆式創新。作為中國企業家代表人物的張瑞敏，自1984年擔任海爾冰箱廠長到2021年卸任海爾集團董事長兼CEO，基本上是每6年進行一次戰略調整，這在管理史上是非常鮮見的。這主要是張瑞敏不斷打破現有管理格局，不斷否定自我，不斷進行顛覆創新精神和“自以為非”的個人特質起到了重要作用。2005年，他融貫中西文化，提出了“人單合一”這一符合互聯網和物聯網時代的商業模式。海爾的“人單合一”模式，推動了海爾的戰略轉型，也成為指導各類企業進行工業互聯網轉型升級的世界標準、管理模式。

　　企業家在運用除法思維進行創新時，要把握好以下三點：一是要破除“成果守成”的思維意識，要對企業已經取得的成就敢于“視而不見”；二是要破除“經驗守成”的思維意識，對自己的既往成功的經驗敢于“自以為非”；三是要破除“理論守成”思維意識，要對前人的管理理論敢于“革故鼎新”。

　　05.“四則混合運算”思維：打好創新“組合拳”，推進系統化創新

　　“四則混合運算”思維，是指企業家在解決企業復雜問題時將創新的四種思維方法綜合運用，系統化的解決創新問題時所用的思維。其特點是要求企業家在解決創新問題時，大膽而又科學的運用創新思維方法，對有利因素做加法，對不利因素做減法，對資源機會做乘法、對威脅因素做除法，進而達到系統化解決創新問題的目的。

　　“四則混合運算”思維可以科學指導企業進行系統化創新。中國洛陽浮法玻璃集團（簡稱洛玻集團）是成立于1956年的一家老國企，“洛陽浮法玻璃工藝技術”曾先后榮獲“國家科學技術進步一等獎”等榮譽。20世紀末，由于市場環境變化，企業連年虧損，瀕臨倒閉。面對現狀，2007年，中國建材集團、洛玻集團實施了戰略性重組，進行了艱難的改革探索，2014年洛玻集團又整體劃入中國建材集團旗下凱盛科技集團，2018年李志銘被任命為洛玻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這位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教授級工程師，凱盛集團的老兵到任后，帶領新班子系統性地做好企業創新加減乘除“四則混合運算”，進而將“老洛玻”逐漸改造成為了“新洛玻”。

　　一是新興產業做加法。凱盛集團將國內唯一能夠生產0.12～1.1毫米全系列超薄浮法電子玻璃的戰略性新興企業——蚌埠中顯材料有限公司全套技術及裝備、完全自主知識產權整體注入洛玻，使洛玻生產水平整體達到國際先進水平。

　　二是遺留問題做減法。集中處僵治困壓減企業26家，完成“三供一業”移交，減去了壓在企業身上多年的歷史包袱。

　　三是謀劃發展做乘法。面對“雙碳”歷史機遇期，堅持資本與資源兩手抓，實現內外資源的良性促進。增發股票20億，收購三家玻璃生產先進企業，為建設世界一流的新能源材料科技產業集團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四是落后產能做除法。洛玻原有7條傳統浮法玻璃生產線，長期虧損仍維持生產，新班子果斷決定淘汰曾經引以為傲，今天已成為落后產能的傳統浮法玻璃生產線。

　　2019年洛玻集團旗下上市公司洛陽玻璃股份有限公司實現了8年來的首次經營性盈利，2021年洛玻集團營收同比增長22.19%，利潤總額同比增長97.23%，創歷史最好佳績。

李志銘用“四則混合運算法”系統創新，讓“老洛玻”鳳凰涅槃實現重生

　　企業家在運用“四則混合運算”思維對企業創新問題進行系統思維時，要注意把握好以下三點：

　　一是要注重系統思維能力的培育。它要求企業家在平時既要注意對事物之間聯系要素的觀察，歸納總結出經營管理方面的諸多系統，嫻熟運用。二是善于運用“四則混合運算”思維。“四則混合運算”思維是對企業家系統性創新思維規律的歸納與總結，也為企業家對企業復雜的創新問題進行思維提供了系統的方法論要素和模式，要善于加減乘除“四法”共用，打出創新“組合拳”。三是要提升單項思維能力。在解決企業面對的創新問題時，宜單則單，不能事事都用“四則混合運算”，否則過度“混合”，有可能使解決創新問題變的復雜化。

　　總之，企業家面對的企業創新問題是錯綜復雜、變化無常，呈現出很強的不確定性，但成功企業家在解決創新問題時，總是能化繁為簡，把握規律，大道至簡的運用好企業家創新思維“四則運算”法，開創企業創新發展的新局面。新時代企業家還要遵循創新和創新思維的規律，推動企業做快做大、漸進創新時，活用加法思維；推動企業歸核做精、理性創新時，善用減法思維；推動企業跨越做強、聚勢創新時，智用乘法思維；推動企業破除“守成”意識、顛覆創新時，敢用除法思維；推動企業系統化創新時，善用“四則混合運算”思維。真正成為習近平總書記所期望的“創新發展的探索者、組織者、引領者”，為中國經濟社會的發展，做出新時代中國企業家應有的創新貢獻。

　　作者簡介：

　　劉秉君管理思維研究專家

　　中國企業改革與發展研究會理事、高級研究員

　　北京大學信息學院高培中心原專家委副主任、主講教授、班級導師

　　博雅光華新商學研究院副院長

　　總裁讀書會研究院副院長

　　著有《思維的力量》等著作

　　企業管理思維研究多項成果獲國家級一、二等獎